虎嗅(虎嗅app是干嘛的)
2012年,互联网创业风起云涌,传统媒体日渐式微,一家名为虎嗅的新媒体网站横空出世。虎嗅的名号引自英国诗人西格夫里•萨松(Siegfried Sassoon)的名句:“心有猛虎,细嗅蔷薇。”李岷从《中国企业家》杂志执行总编位置上辞职创办了虎嗅,成了当年传统媒体人纷纷下海创业的一个缩影。
10年过后,媒体生态斗转星移,社交平台上的自媒体风生水起。相比其他依靠算法推荐的内容平台,虎嗅依旧是一家以人工筛选为主要机制,做泛商业深度内容的机构媒体,用户数量达1000万,将近200人的团队里,30位左右图文编辑负责原创与外部内容筛选推荐,其他业务还包括视频制作、二级市场付费内容、智库服务等。说起经营情况,李岷回答:“规模不大,但相对还算健康,始终保持优于同行的利润率。”
灵魂三问
在虎嗅内部员工的印象中,李岷有一句口头禅——“是什么,有什么用,有什么意思?”,他们将其命名为李岷的“灵魂三问”。
那在自媒体林立,传统媒体纷纷转型成新媒体的当下,虎嗅的定位是什么,它有什么用,又有什么意思?
这一切要先从虎嗅的创办开始说起。
自2009年起,中国已经进入了微博时代,网上大量的UGC(用户生产内容)通过博客、微博的方式以更快、更便捷、更有观点的形式呈现出来。而这对媒体生态带来的最大的冲击是,互联网直接从渠道转变为内容生产。
一个更有标志性意义的事件是,2011年5月,成立6年的美国《赫芬顿邮报》网站的月独立访问用户数量首次超过了百年大报《纽约时报》,被网友们评价为:“6年战胜了100年。”
这意味传播中最重要的两块——内容的生产方式和传播渠道都被颠覆了。就如我们看到的一样,以报纸、杂志、电视为代表的传统媒体在互联网革新的一次次冲刷下,只有两条路可走:要么谋求变革,要么选择退出历史舞台。
2012年,许多媒体人纷纷自立门户选择下海创业,李岷就是其中之一。她辞去《中国企业家》杂志执行总编一职,拿到了100万元的天使投资,创立虎嗅,定位做一家“有视角的商业资讯与交流平台”,内容从聚焦一系列互联网明星公司,后来扩展到整个泛商业领域。
“先得看到用户可能存在某类需求,然后从自己的能力、资源与价值观出发,分析判断自己能够怎么服务他们。”李岷说,“我们的定位从来不是帮用户‘杀时间’(time-killing),而是让用户更有效率地获取商业科技资讯。”
想明白这些,李岷重新梳理了内容的生产和组织方式。
和传统媒体相比,虎嗅一半以上的内容并非编辑团队原创,"互联网的资讯已经过于饱和,除非是独家或者深度报道,否则不需要费劲原创”。在操作上,虎嗅除自有编辑团队外,更多是由外部作者供稿,编辑再挑选稿件。为此虎嗅建立了更庞大的作者库,目前合作过的作者有将近9000人。“我们信奉的是,怎么能从这么多资讯中挑选、整理出最恰当的资讯,推送给我们的用户,这是我们的目的。”
那如何挑选和整理最恰当的资讯?虎嗅自嘲自己坚持的方法“原始而笨拙”。
从一开始,虎嗅就以“精选、有料、干货、有用、细节、内幕”为宗旨,由编辑和作者共同提供深度内容,李岷说:“算法判断的内容,与人眼识别、人脑判断的内容,还是有差别的。我们不想也无法与大平台的AI(算法推荐)在一个赛道上比赛,但人工编辑可以维护平台内容基本的可信度与水准。目前虎嗅网站上,每天发布的文章数量也就是维持在100篇左右。“
当然,日更的100篇内容加上以往积累的内容,在虎嗅App上,其实也会遵循某种算法以不同的优先级推到不同用户面前。但到目前为止,虎嗅没有像其他大内容平台那样采用“任何作者发布任何内容,即进入流量池”的发布逻辑。之所以这样虎嗅,从根本上可能还是源于虎嗅的创立逻辑是“内容”而非“技术”,创始人没法把“内容”单纯视为“流量”而进行计算与分发。李岷说:“这是虎嗅的局限,但也就是它之所以为它的原因所在吧。”
好内容如何商业变现
一直以来,新闻学科班出身的媒体人一直受到某种“浪漫又理想主义”的感召,在过往的体制中,传统媒体又带有“垄断”的天然优势,靠订阅和广告就可以活得体面。而如今,新媒体和自媒体时代,打破了这种内容和商业模式上的惯性。
李岷曾经表达过,58同城的CEO姚劲波有一句话触动了她,“要尽可能早地培育团队的收入能力,哪怕数量微小,只有尽力去创造收入你才知道客户与市场在哪里”。
那新媒体是如何赚钱的呢?在目前的自媒体生态中,不同的社交媒体就像一个个圈层,比如微信的公众号与视频号、B站、小红书、抖音、快手、喜马拉雅,各有不同的内容形式和受众喜好。虎嗅作为一家内容公司,其自建的媒体矩阵分布在所有这些社交平台上。一方面,流量本身就有变现价值,流量越大,它能提供的营销价值就越大;另一方面,这些社交账号作为大众流量的入口,像一个漏斗一样,其潜在的目标受众会成为虎嗅的付费用户。
虎嗅创立之初,因为人少且大多内容非原创,节约了很多人力成本,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很大的营收压力。据早前虎嗅的财报显示,其2016年账面亏损,原因是研发投入和人员扩张。李岷最近透露:“创立10年来只亏损过那一年,其余每年盈利。”李岷直言不讳道,目前的主要盈利来源依然是营销业务,如“商业资讯+网络广告+整合营销+线下活动”。
但单一、传统的营销收入绝不是虎嗅理想中的商业模式。2019年,虎嗅开始尝试做一款付费内容产品——妙投App。
和针对大众读者的内容不同,妙投App是虎嗅旗下更垂直的内容——专为二级市场投资者提供决策型信息服务的平台,聚焦于二级市场潜力赛道、公司的研究分析与动态跟踪。
李岷认为,一方面,A股的上市公司会越来越成熟,更多有价值的公司会登陆国内资本市场;另一方面,投资者需要更加理性地去理解行业、分析公司,获得一些有价值的资讯。
毋庸置疑的是,企业和股民之间存在着严重的信息不对称。
“市场上并没有提供站在投资者角度的内容服务平台。”在李岷看来,市面上由证券公司出具的投研报告,常常令人分不清它是为“买家还是卖家”(企业还是用户)在服务,而且内容非常笼统。妙投要做的是剥离混沌不明的市场“噪音”,为市场投资者提供“信息降噪”,比如读懂数据、理解行业逻辑、分析公司下一步发展,等等。妙投的年费定价为1298元,付费会员规模还无法让该业务盈利,所以该团队还在持续迭代产品与运营模式。
“刚生出来小孩就让它立即赚钱养家是不可能的。媒体业务门槛低,初期投入少也能养活自己。但现在虎嗅正在做的妙投、智库业务不一样,都需要打磨出相对靠谱的产品与服务,用户或客户才会买单,这跟靠人手写几篇文章就能获取影响力从而赚广告费很不一样,所以对我们的产品能力、运营能力都是很大挑战。”李岷认为,这两块业务都还需要时间,而对已相对成熟的媒体业务来说,虎嗅仍然面临细分客群、精细运营的纵深挑战。
创业若是久长时,又岂在朝朝暮暮
和过去做一家杂志的总编不同,那个时候的李岷只需要专注在怎样做好内容虎嗅,“好的选题在哪里”。而对一家创业公司的CEO来说,头上会有许多更庞杂的问题:比如,业务如何发展?用户需求在哪?当用户需求长期存在在那里,如何服务好这个需求?又如何通过服务创造更大的商业价值?这中间的期望和落差为什么会产生?又如何弥补这个差距?
李岷认为,“公司竞争到最后比的是核心团队对事物与环境的判断,以及围绕这个判断是否有能力、有效率地建一套体系去达成相应目标”。
“归根到底,还是组织。作为CEO能不能让组织变得更有效率,从人员的能力到他们之间的协同性有更好、更快的提升。如果CEO做不到这一点,瓶颈和挑战都会特别明显。”李岷表示,她说这话,更多的并非经验而是教训,这对她与公司而言,都将是一个持续的挑战。
而类似ChatGPT这样的人工智能是否能很快取代内容工作者,李岷表示具体问题需要具体分析,比如“会取代的是哪一类内容、哪一类内容工作者”,“在不同的场景与命题下,机器与人工能各自服务好用户的不同需求”。
“首先,到目前为止,机器与技术仍然是人类的工具与手段,所以内容工作者也好,人类也好,不妨更多思考如何将机器用好以提升自己的工作效率;其次,如果针对某些场景与服务,机器确实能直达用户终端且做得更好,内容工作者不妨去洞察用户有什么新需求、新场景是机器还无法满足的。洞察需求、满足他人需求永远是第一位的。”
李岷认为:“当你的出发点或者目的地是独特的,那你在面对、思考或应用这些技术手段的时候,你想到的东西,你能采用的的组合手段就是不一样的,而非简单地把自己混同在社交媒体平台上千篇一律的‘机器更好或者人工更好’的讨论里非要站一个什么队,很多讨论的命题本身就是有问题的。”
在虎嗅创业的头两年,李岷会颇有仪式感地在年终写一篇总结文发在虎嗅的网站上,文章的调调却并非意气风发、大展宏图之词,而是充满了作为创业者,她对自己和虎嗅的诘问。
比如第二年,李岷在年终总结里说道:“所谓‘新媒体’,如果一日不跳出以内容驱动(我并非指内容不重要或者不需要内容)的思维模式,一日羞称‘新’媒体。”
但这样直抒胸臆的文章在第三年就停更了。对此,李岷称主要原因是,在一个更复杂的商业世界里,自己没必要,也不配去对外界叨叨一些自己对公司与商业的思考,容易沦为一场“秀”。
相比很多执笔仗剑走天涯的媒体人来说,李岷显得更理性,尽管外界对动荡不安的传媒行业有颇多唏嘘之词,但在李岷看来,“悲观和乐观只是一种情绪,而情绪在抒发之后就没有更多价值。如果你认为你做的东西还有价值,还有人用他(她)的时间、关注度甚至金钱来买单,那就力所能及地做下去”。
相信内容的价值,做李岷心中的虎嗅。正如李岷在虎嗅一周年时在网站上的题词:“创业若是久长时,又岂在朝朝暮暮。”
创意图片已获视觉中国授权。
文章评论(0)